之二
范統覺得比起遇見鬼這件事，一整個晚上都不能睡覺，得一直忍受艾拉桑的連番轟炸才更要人命。
而在場的人，除了沒有親自見識過艾拉桑的煩人程度的人，大都臉色不太好看地對著伊耶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如果矮子你沒有加上那個結論，我還不會相信這個故事是你的真實經歷，但是，光從你那個難看至極的臉色來看，這故事好像是真的啊？
也就是矮子你真的撞鬼了嗎？你的八字看起來也不怎麼輕啊？
不會是因為常常去聖西羅宮的關係吧？
范統覺得自己的職業病又發作了，明明已經不再做鐵口直斷的工作了，要是每遇到一個人都會下意識的想幫對方算命，那也太累了吧？
於是他趕緊轉移注意力，專注精神在準備開始評分的修葉蘭身上。
「七分，雖然氣氛營造得很不錯，不過故事本身其實不怎麼恐怖呢！」
一號評審修葉蘭舉起了一個標註著「七」的圓形小牌子，微笑著講評。
暉侍你又是什麼時候做好評分用的牌子的！原來你不是一時興起才找大家來辦鬼故事大會的嗎！
「十分，不能睡覺真是太恐怖了。」
二號評審噗哈哈哈陰沉著一張臉這麼表示。
重點誤！阿噗你真的重點誤啊！
「啾啾，啾啾啾啾。」
三號評審焦巴一邊舉起了六分的小牌子，一邊啾啾著。
聽不懂！我真的聽不出來你想表達什麼啊！焦巴！
不過給分卻意外的嚴謹，比修葉蘭給的分數還低。
「二十三分嗎？作為第一個說故事的人來看已經算是很不錯的開頭了，那麼接下來就是夜止隊的代表了，珞侍，你們是誰要先來說故事？」
「嗯，記得照之前排好的順序上來說，好像先是──」
珞侍還沒說完，音侍就興奮地舉起來手承認了。
「是我先說喔！」
欸？等、等等。
雖然不是自己先上場打頭陣很值得慶幸，不過珞侍，原來你早就知道要辦鬼故事大會這件事了嗎？還排好了順序？所以這件事只有我是今天才知道的嗎？那我到底是排在第幾個上場啊？
范統用萬分疑惑的眼神緊盯著珞侍，但平常明明很敏感的珞侍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一樣，只是專心地聽著音侍的故事。
「唔，從前從前──到底是多久以前？呃、好像是幾十年前吧？老頭，到底是多久以前啊？」
不合格！這個說故事的人完全不合格！連自己要說的故事都記不清楚也就算了，還正大光明地找外援啊！音侍大人！
好吧，其實也沒有人會跟一把腦袋有洞的劍計較，我懂，我都懂的，不用再解釋了。
「我怎麼知道你想說的是多久以前！你以為普通人能理解你這個大白癡的腦袋嗎！能做到跟你心靈相通的根本就不是人！」
綾侍一點也不客氣地這麼說。
「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被罵到了？是我的錯覺嗎？」
旁觀的修葉蘭有點無奈。
我也覺得跟音侍大人心靈相通已經不能算是人能到達的境界了，所以暉侍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啊！老頭你又偷罵阿修！」
「不，不要說出來啊，音侍。你這樣要我怎麼裝作沒聽到……」
修葉蘭更是無奈了。
「嚴格來說我想罵的是你，還有應該是三十六年前，你可以繼續說你的故事了嗎？」
結果你還是回答他了啊！綾侍大人！結果你還是回答他了！
不過三十六年這麼明確又久遠的數字是怎麼回事？我到底該先吐槽你記性真好還是你怎麼會知道音侍大人想講什麼故事？
是說今天大家就都要說自己的親身經歷了嗎？今天是鬼故事大會而不是撞鬼經驗分享大會喔？
「嗯，老頭說是三十六年前就是三十六年前吧。」
反正不管如何綾侍大人的記憶都比你的腦袋可靠對嗎？音侍大人？
「那天晚上，我才剛騎著小花貓準備出去散步，經過東方城門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背後突然一陣涼意，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就已經從手上發出一道劍氣了。」
一陣涼意應該是因為晚上的東方城門口本來很冷吧？你就這樣隨便發出劍氣，不怕傷到無辜的路人嗎？
「然後等我回來的時候就聽說有人被城門上掉下來的匾額砸死了喔！很神奇吧！一定是有鬼在那裡吧！」
不！那一定是因為你發出的那道劍氣打到匾額，匾額才會掉下來砸死人的吧！音侍大人！
不過，被匾額砸死這個死法聽起來好熟悉啊……？
范統有點疑惑。
「所以那個在范統之前最快死亡的紀錄也是因為你啊，音侍。」
珞侍感嘆了一聲，一點也不意外。
啊，想起來了。
就是在我剛來到這個幻世的那個晚上，那兩個路人甲乙說的上一任最快死亡紀錄保持人嘛。
跟我真是同病相憐啊……哈哈、哈哈。
「該說真不愧是夜止的音侍呢。」
雅梅碟也出聲附和了一句，當然，是諷刺的語氣。
「咦？小珞侍為什麼嘆氣？阿修，我說完了，快幫我評分！」
「嗯，四分吧。就當是同情那個被牌匾砸死的人。」
修葉蘭苦笑著舉牌。
「七分。連范統都輸也太慘。」
噗哈哈哈冷靜地說，一點也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等等！阿噗你又重點誤了吧！什麼叫「連范統都輸也太慘」？我是有多弱啦！
還有贏了這種事情我一點也不高興！一點也不！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十分。
焦巴給出了滿分啊！
剛剛我還感覺給分很嚴謹的焦巴竟然給出了滿分啊啊啊！
而且講評也莫名的長了一點點！
到底！你評分的標準到底在哪裡！音侍大人這個故事讓你喜歡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所以是二十一分嗎？嗯，夜止隊稍微落後了呢，那麼接下來應該是輪到落月隊了喔！那爾西，接下來你們要派誰？」
不是我要說你，暉侍，你剛剛在問夜止隊的時候是問國主珞侍吧？所以問落月隊的時候應該要問皇帝月退啊？還是你純粹只是想跟自己的弟弟們說話而已，是我想太多了？
「恩格萊爾，你不是想先說嗎？」
那爾西則是先轉頭詢問月退的意見。
所以你還是把月退當皇帝的啊？那爾西？
「嗯。」
月退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在修葉蘭的點頭示意下開始說起了他所準備好的鬼故事。
「我有時候早上醒來會發現自己站在那爾西的房門口，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完了。」
然後就帶著一臉平靜的表情這麼說完了他所準備的故事。
「……」
好恐怖！這也是各種意義上的恐怖啊！你們這兩個兄弟是怎麼回事！明明完全沒有血緣關係不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被我找到共同點啊！
范統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已經夠驚恐了，但他相信還會有更驚恐的，所以他就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爾西跟修葉蘭。
那爾西只是臉色微微一僵，什麼也沒有說。
倒是修葉蘭聞言，馬上低下頭，似乎正在飛快地寫些什麼。
雖然很想問暉侍在寫些什麼，不過其他人卻繼續聊了下去，所以范統也只能先不管暉侍，先聽聽其他人在說些什麼。
「你這該不會是所謂的夢遊吧？」
雖然理智上不允許自己去關心敵國皇帝，但情感上還是會忍不住關心一個稱不上完全是大人的少年的違侍皺著眉頭開口問月退。
如果只是單純的夢遊還簡單，重點就是應該不只是單純的夢遊啊！
「不用擔心，陛下。臣偶爾早上醒來時也會發現自己站在一些自己不太可能會在的地方，現在想想，那裡大概是您跟那爾西殿下房間的中間點呢！」
「……」
范統一時之間真的對雅梅碟無話可說。
住手先生不要在這種地方透露出你的猶豫不決！快住手！
而對於剛剛月退的話還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的那爾西這時候也乾脆，只見他轉頭對著奧吉薩吩咐。
「晚上多編列一隊人馬負責警戒聖西羅宮內部的安全，遇到徘徊在我或者是恩格萊爾的房間附近的可疑份子就格殺勿論，不必經過我的同意。」
「是。臣知道了。」
「欸欸欸？」
對此，雅梅碟則是驚呼了幾聲。
「看來聖西羅宮那裡的情況也是很複雜啊……」
某個剛剛還在擔心自家侍大人萬一又在半夜騎魔獸出去兜風時誤殺路人的東方城國主突然有點釋懷了。
「呃，既然陛下說完了，那我們就進入評分階段吧！」
修葉蘭先是詢問了月退的意見，見月退點了頭之後才一把舉起了他剛剛一直低著頭在寫的牌子。
與剛剛圓形的、只是單純的標註著分數的小牌子不同，修葉蘭這次舉起的牌子大概有五十公分長、三十公分寬，上面則是很明顯的手寫筆跡。
『那爾西♥快來跟哥哥住！哥哥好擔心你的安危啊！』
然後只在小小的角落標上了不注意看就會完全看不到的一句：「好恐怖！我給陛下十分。」
「……」
不要在大家都在看你評分的時候表現出自己那對弟弟近乎於變態的感情啊！不要一邊說擔心一邊還不忘畫愛心！不要！
這時候，無論是東方城還是西方城的人都很有默契地將頭轉向那爾西，對他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那爾西的臉色更是差到最高點，要不是對方是他最重要的哥哥，也許他已經出手幹掉了吧？
「那爾西，我會努力不讓自己跑去你房間的，所以你還是留在聖西羅宮，不要去跟你哥住比較好……」
月退也難得體貼地開口承諾了。
「嗯。」
那爾西也很冷靜地點頭了。
「為什麼？那爾西你不願意跟哥哥一起住嗎？」
一旁的修葉蘭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人事物，進入了死纏爛打模式，而那爾西也乾脆，只見他淡淡地開口說了一句──
「珞侍在喔。」
──然後修葉蘭就恢復了正常，笑容滿面地要噗哈哈哈接著打分數了。
「三分，跟范統又沒關係。」
阿噗不是我要說你，你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搞清楚今天的主題是什麼吧？還有那個月退，你也不要一臉如遭重擊般地接受這個講評好嗎？跟我沒關係才是正常的啊！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只見焦巴原本似乎是打算拿起六分的牌子，但卻因為被月退看了一眼，而改拿起八分的牌子……
月退，你不可以這樣公然威脅評審啊！就算你只是看了焦巴一眼，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大家還是都看得出來啦！
「所以陛下也是二十一分，跟音侍一樣呢。」
修葉蘭微笑著做了個總結，不過他最後的那一句話讓月退的臉色在一瞬間有點複雜。
我懂月退你的心情，跟音侍大人一樣什麼的，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所以你不用解釋了，我懂，我都懂。
「現在依然是代表西方城的伊耶的二十三分領先呢。那麼接下來夜止隊要派出誰呢？」
修葉蘭微笑著轉向珞侍，而珞侍也微笑著轉向僵著一張臉的違侍。
「違侍，接下來換你囉。」
「……嗯。」
違侍大人看起來有點無奈，我想他心裡一定在後悔今天晚上為什麼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要跑來這個莫名其妙的鬼故事大會，因為我現在就是這麼想的……
不過，比起後悔這些，更重要的是──我到底是排在第幾個啊？該不會是壓軸吧？
雖然西方城的人比較多，不過大叔應該不會講鬼故事吧？他平常都不太講話了，更何況是說鬼故事……
還有天羅炎，雖然她有化為人形，不過應該也不會代表西方城來講鬼故事……
所以代表的人數應該還是一樣的，換句話說，就是東方城的最後一位代表同時也會是這場鬼故事大會的最後一個代表……
我覺得依照珞侍當上國主之後的性格來看，他很有可能會把我排在壓軸的位置啊！
如果在我講之前，東方城的代表就贏西方城的話那還算好，搞不好我還可以因為反話的關係而不參賽；但是萬一在我說之前，是西方城的代表暫時領先的狀況怎麼辦？難道要依靠我這張爛嘴來為東方城反敗為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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